第三个例子是比利时的钟鸣旦教授发现的一个有趣的现象:欧洲16世纪画的人体骨骼图,被收录到欧洲一本人体解剖的医学书里,这个人体解剖书被传教士在明末翻译成中文,叫做《人身图说》,用了同样的骨骼图,但又加上了很多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这样传统中国的标识,在中国刻板印刷。可是有趣的是,这种人体解剖图,没有在清代的医学界流传,倒是进入画家笔下,清代扬州八怪罗聘的《鬼趣图》里,就用了这个骨骼图来画鬼。这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挪用,把科学性的插图变成艺术性的绘画,把人体骨架画成死后的鬼形,掺入了很多阅读者和绘画者的文化背景和文化想象,这其中也可以解释出很多东西。
所以我觉得,在图像中我们可以发现很多问题,在中国艺术史领域,我们有很多东西还不能很好地解释,也许我们需要更多努力来探索图像背后的东西,逼迫图像开口说话。我觉得现在的图像解说往往停留在对内容描述说明的阶段,需要一些新的解释方法。我建议大家去看美国记者约翰·道尔的《拥抱失败》,这本书曾得过普利策奖。书里讲1945年后日本如何从战败中解脱出来,从容地接受失败。我们可以看他是如何利用日本的海报、漫画,包括像流行歌曲这样的一些资料。其实,解释恐怕是将来图像研究中最需要加强和改变的地方,当你能够在图像之外的历史文献中找到一些资料来印证、配合和解说图像时,图像才能不再沉默,才有可能从图像变成文献,这就是我今天要和大家讨论的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