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不灭,何以为家?”这是霍去病的铿锵誓言,也是家国情怀的最好表达。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这是匈奴人痛失领地的哀号。
公元前121年,霍去病两次攻打河西走廊,一次出兵漠北,将雄踞北方的匈奴人赶到了贝加尔湖畔,从此北方尽归大汉,匈奴也渐渐分裂,走向衰落。
霍去病23岁英年早逝,汉武帝将他的墓修成祁连山的形状,墓前的马踏匈奴雕像,尽显大汉天威及对匈奴的仇恨和丑化。
马踏匈奴雕塑
但我们今天站在整个华夏民族的视野下回望,匈奴也是历史上我国北方的一个民族,这个民族曾经强盛一时,它开拓的版图、创造的文明也值得我们景仰,让我们透过历史的尘烟,了解这个民族的兴起、繁盛、分裂和衰亡。
一、兴起
1、头曼单于之前,匈奴处于部落联盟的氏族社会
新石器时期,我国北方草原地区生活着很多游牧民族,他们犹如散布在大草原上的羊群,各有各的部族,在不断争夺草场、牲畜、人口的过程中,各部落间通过不断兼并、融合,在不同的时期形成不同的氏族或民族。
在这样漫长的民族融合中,公元前四世纪,游牧民族匈奴崛起于北方草原,并在公元前三世纪成为历史的主角。
传说匈奴人的先祖叫淳维,匈奴处于原始社会部落联盟制时有个首领叫头曼,这也是史书资料记载的第一个匈奴单于。《史记·匈奴列传》这样叙述匈奴的早期历史:
“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余岁,时大时小,别散分离。”
这正是原始社会阶段不同部落间时分时合,时强时弱的动态反映。
匈奴人
2、冒顿单于杀父,匈奴从氏族社会晚期进入奴隶社会
冒顿是头曼的长子,头曼偏爱他后娶的阏氏(匈奴语妻妾之意)所生的小儿子,将冒顿送到月氏做人质,同时又攻打月氏,想让月氏撕票,借刀杀人。冒顿偷了月氏一匹宝马,骑着逃回匈奴,头曼单于夸赞他勇猛,给他一万骑兵。
冒顿发明了一种响箭制度训练自己的士兵,规定凡是响箭射中的地方,士兵都要跟着发射,违令者格杀勿论。
不久,冒顿用响箭射中自己心爱的坐骑,很多士兵不敢跟着射,他把他们都杀了。又不久,冒顿用响箭射向自己的爱妻,士兵更不敢跟着射,他又杀了一批人。
第三次,冒顿随父亲头曼单于打猎,他用响箭射向头曼,士兵齐刷刷跟着他一起射向头曼,这样的训练,即使冒顿自己没有射准,头曼单于也必死无疑。就这样,冒顿杀父,自立为单于。
紧接着他杀死了后母、后母所生的兄弟以及忠于头曼单于而不服从他的众部落首领,这是一场政治斗争,也是新时代的开始。匈奴以前是部落联盟集体议事,如有征战则歃血为盟,自冒顿单于起,匈奴进入单于绝对统治的奴隶社会。
二、匈奴奴隶制政权的建立
公元前三世纪,中原处于战国时代,而匈奴的生产力也并不落后,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人类社会自青铜时代进入铁器时代,促使了兵器和农具的发展,也带来了纷繁的战争和迅速发展的农业。
战争与发展看似矛盾,但先进工具的出现促使人们掠夺更多的资源,更大的生存空间,或者说争夺生产资料的再分配,说直白点就是人类进入弱肉强食的时代。
1、疆域扩大
铁血的冒顿单于生于公元前234年,死于公元前174年,于公元前209年杀父自立,在位的35年内,他以冷血和铁骑向东灭了东胡,向西赶走月氏,向南兼并楼烦,向北又使诸多民族屈服,他的疆域北抵贝加尔湖,南达长城,东到辽河边,西至葱岭。
匈奴人打仗,谁俘虏的人口就成为谁的个人财产,也就是成为了他的奴隶。因此匈奴人打仗时甚为勇猛,他要为自己争夺资源。
2、匈奴奴隶有四个来源:
(1)战俘。有中原华夏人,也有其他民族的人,自公元前166年起,匈奴每年都会掳掠汉匈边界的万余人口。
(2)买人口。《后汉书》记载,东汉时,羌族把掠夺得来的数千中原奴隶转卖给南匈奴。
(3)抵债的奴隶。《后汉书·乌桓传》记载,乌桓被匈奴征服后,每年必须向匈奴统治者缴纳牛、马、羊皮,如过时缴纳不出,乌桓人的妻子就常被没收为奴。
(4)罪奴。《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有这样的法律:窃盗财物者,没收其家口和家产。这是产生于匈奴内部的奴隶。
这些奴隶为奴隶主或放牧,或种田,或制造手工制品,年轻貌美的女子则收为姬妾,比如东汉末年战乱中,蔡文姬被匈奴人掳去,因她年轻貌美有学问,气质不凡,成了匈奴左贤王的妃子。
3、匈奴奴隶政权机构
随着疆域扩大,大批的奴隶和纳贡源源不断输入,为了有效管理这些财产,镇压这些奴隶,匈奴先后以漠南、漠北为中心,建立了庞大的奴隶制政权——匈奴单于国。
匈奴政权的机构分三部分:
(1)单于王庭,直辖匈奴中部,其南部是今河北蔚县一带和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一带;
(2)东部的左贤王庭,管辖匈奴东部,其南面与今河北怀来县相接,东面连接沿路;
(3)西部的右贤王庭,管辖匈奴西部,其南与今陕西榆林市相接,西面连接月氏和氐、羌。
单于是匈奴族最高军事首领,也是政府最高首脑,匈奴人的单于相当于“天子”。他总揽军政外交一切大权,左、右贤王是最高地方长官,其中左贤王比右贤王地位尊贵,左、右贤王之下又有大将、大都尉、大当户等高官。
三、匈奴与中原汉朝的关系
武器、战马使匈奴人能征善战,四处攻伐,扩大领地,《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匈奴人的兵器有弓矢、刀、矛、剑等,公元前116年,汉朝大将邓遵击破北匈奴时,曾缴获3000把匕首和2000个釜镬。
先秦时,匈奴人趁中原地区常年战乱,开始南下骚扰中原民族,直到公元前214年,秦始皇派蒙恬从匈奴手中夺取河套地区,并将秦赵燕三国所修长城连接起来。面对秦朝强大的军事力量,“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匈奴被迫退到阴山以北。
秦末汉初,中原一片混乱,匈奴又频频南下骚扰。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刘邦曾亲率大军想要剿灭匈奴,被冒顿单于围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无法脱身,只得托人给单于的阏氏送礼说情,才侥幸逃脱。
自“白登之围”起,匈奴与西汉的对峙中,匈奴强悍,西汉处于弱势,面对百废待兴的新兴王朝,西汉采取了和亲策略,以求稳住匈奴,发展民生,但是此举也助长了匈奴的气焰,他们还是不断骚扰汉朝,并不断提出无理要求。
匈奴在冒顿单于时最强盛,他们向南骚扰汉朝,向西控制住了青海、甘肃一带的其他游牧民族,和氐、羌等联合起来,对汉朝形成合围之势。
汉武帝时,随着国力的不断强大,西汉特别注重发展军备,购买西部良马,设立养马监,加强军事训练,汉武帝有着击败匈奴的宏伟构想,他派张骞出使西域,希望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没想到张骞被匈奴扣押10年,音讯全无。
迫不及待的汉武帝慧眼识金,发掘了少年将军霍去病,他16岁随舅舅卫青北击匈奴,立下显赫战功,被封“冠军侯”,这也是冠军一词首次出现。
霍去病仿佛就是为打败匈奴而生,在整个中国北方称雄了100多年的匈奴竟然被17岁的霍去病长驱直入,打得落花流水,先是夺来河西走廊、祁连山,两年后的漠北之战,将匈奴人最终驱赶到贝加尔湖畔。
右贤王浑邪王率领四万余人归降西汉,左贤王照样抵挡不住汉军,西汉让原被匈奴奴役的乌桓人监控匈奴人,并设立“护乌桓校尉”监督领导他们,防止他们与匈奴勾连,这就等于切断了匈奴的左臂。又派张骞二次出使西域,拆散匈奴西方同盟,断其右臂。并陆续在河西设置两关、四郡,修筑长城防御体系,彻底解除了匈奴对中原王朝的威胁。
四、分裂与衰亡
自公元前127年至公元前119年,匈奴在对汉朝的战争中连连失败,加剧了其内部分裂,其内部为争夺单于之位发生一系列内斗,结果匈奴分裂为南匈奴和北匈奴两部分,南匈奴归附西汉,北匈奴对抗西汉。
公元前51年,西汉给南匈奴王呼韩邪单于颁发“匈奴单于玺”,相当于授权他统领匈奴,确立匈奴从此成为汉朝的番邦。公元前33年,汉元帝将王昭君许配呼韩邪单于,此后,南匈奴与汉朝六十余年和平相处。
北匈奴在郅支单于率领下向西北迁移到康居,公元前36年,郅支单于被西域都护甘延寿所杀,匈奴结束分裂,重新统一于呼韩邪单于麾下。
80多年后,公元48年,匈奴再次分裂为南北匈奴,呼韩邪单于之孙统领南匈奴,依然内附于汉,屯居在北方,与中原人接触频繁,汉匈两族日渐融合。
北匈奴仍与汉朝对抗,侵扰汉边境。公元89年、91年,东汉两次联合南匈奴发动对北匈奴的攻击,“大破之,虏众崩溃,单于遁走”。
在东汉王朝打击下,北匈奴日渐衰弱,剩下的部众向西逃走。此后,北匈奴鲜少出现在历史记载中。
中原王朝对于周边民族向来是先笼络争取,等真正依附后又加强控制,这让本就散漫的游牧民族时叛时降,唐朝时党项、吐蕃、吐谷浑如此,在此之前汉朝时的匈奴亦是如此。
在中原人眼里,他们不是嫡系正规军,边利用边提防,真正的融合很困难。
几百年后,西晋末年,中原混乱,匈奴部帅建立了一个独立政权,率先进入十六国。此后又是不断的兼并融合,匈奴本身的血液不断稀释,他们身上更多注入了中原人的血统,南匈奴就这样和华夏民族融为一体。
那支远走的北匈奴呢?他们先在康居建国,经过两百多年,公元374年,一直迁移到了欧洲。公元422—468年,北匈奴人在今天的匈牙利境内建立了一个名叫阿提拉的王国。公元461年,史籍中有阿提拉儿子攻击西哥特人的记载,这是欧洲史书对匈奴人的最后一次记载。
由于北匈奴曾经在匈牙利建立国家,有些观点认为今天的匈牙利人即是匈奴后裔,但也有很多观点认为,从血缘上分析,今日匈牙利人与历史上的匈奴人没有遗传关系。
那个曾经强大一时的游牧民族,就这样慢慢融入其他民族,而原本匈奴人的特质消散于历史时空。今日陕西、内蒙、青海、甘肃、河北,这些匈奴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或许很多人就是匈奴人的后裔。
站在中原王朝的立场,我们似乎该怪这些番邦难以驯服,但一个曾经强大的政权,就这样不断被征服、同化,慢慢消散,也有值得唏嘘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