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乱发生的当时,赵武跟着赵庄姬住在晋景公宫里,并无遭追杀的威胁。不久,韩厥对晋景公谈起赵衰、赵盾的功绩,称如果他们这样的人都没有后人祭祀,谁还愿意为国家效力?于是晋景公复立赵武为赵氏后嗣,恢复了赵氏的爵位和封邑。
这里,“赵氏孤儿”的故事情节就明显不同于《赵世家》的记载了,一是赵氏孤儿根本没有遭到追杀;二是既然赵武的生命安全无虞,程婴、公孙杵臼这些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英雄人物就自然无须存在并出现了;三是关于“下宫之难”发生的时间,《史记》一书中《赵世家》与《晋世家》的记载自相矛盾,应该说《晋世家》的记载更为可信,且与《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的记载相一致。也就是说,是在晋景公十七年(前583),而非在晋景公三年(前597)。因为晋景公三年后,《左传》《史记·晋世家》尚有不少赵括等人参与军政要务的记载,若是该劫难发生于晋景公三年,那之后赵括等再出场,岂不是活见鬼了?四是晋景公所诛并非赵氏全族,而仅仅有针对性地选择了赵氏中的赵同、赵括家族,赵旃则不受任何牵连,继续当着他的卿大夫。
《史记·晋世家》中有关“下宫之难”与“赵氏孤儿”的记载是有其所本的,这个“本”,就是它更早的出处,即先秦原始史籍《左传》与《国语》。换言之,《晋世家》的叙述,与《左传》《国语》的记载基本上相一致。历史学最忌讳“孤证”,《晋世家》的叙述,有更早的文献如《左传》《国语》等,能够进行对勘与验证,这无疑更符合历史的逻辑与表述的要求,更值得采信。《赵世家》的叙述虽生动感人,但却是孤证,难以赢得天下之众的高度信任,因为其更多是为了迎合某些人的意愿而解构历史,使历史的本相淹没在历史重构的重重迷雾之中。
但即便是《左传》《国语》《史记·晋世家》等史籍有关“下宫之难”的记述相对平直,却同样抹不去真实历史被重新建构的诸多痕迹,同样也伴随着“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诡异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