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唐太宗李世民不顾群臣的反对,决定对西域小国高昌,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远征。与多为胡人建立的西域小国不同,高昌国是一个完全由汉人组成的国家。
高昌国故地在今新疆吐鲁番地区,本是车师前国的领地。天山北麓和南麓的出口都经过这里 。而古代 “ 丝绸之路” 的三条主要通道,有两条经过这里。它的东南面,与河西走廊仅仅只相隔一片戈壁沙漠。而吐鲁番水土十分适合农耕和放牧,因此自西汉以来,中央政府都将当地视为统治整个西域的基地。
公元前48年,西汉在轮台地区设置戊己校尉,派遣数百名士兵在当地屯田。从此时起,汉人便取代当地人,成为高昌地区的主要居民。至五胡十六国的前凉时期,改军户为民户,创置了高昌郡。北魏时,北凉沮渠氏西迁,于此建都,史称后北凉王朝。北魏和平元年,后北凉为柔然所灭。而高昌国的汉人趁机独立为国,先后建立阚氏、张氏、 马氏、鞠氏等四代王朝。
由于高昌国是一个汉人国家,因此国中通行汉语、汉文,推行郡县制、户籍制、田土授受制,悉同内地。此外,国内流行儒学,宫殿中挂有孔子像,国中设五经博士,助教国子 学、州、县学校,流行古文经学,而特重《孝经》。
高昌国与内地王朝同文同种,因此与玉门关以西的汉人王朝保持着良好的双边关系。到了隋朝时,高昌国见祖国进入全盛时期,因此有了举国内附的想法。当时,高昌国在西域胡人的影响下,形成了辫发胡服的风俗。而高昌国王鞠伯雅下达命令,要求国民解开胡人式的辫发,脱去胡服,重新恢复华夏衣冠。
然而鞠伯雅回归祖国的构想并没有实现。原来隋炀帝征讨高句丽失败,国内群盗蜂起,隋朝已经处在灭亡的边缘。鞠伯雅之所以敢于发布恢复华夏衣冠的命令,是因为有隋朝作为后盾。隋朝灭亡后,高昌国便直接暴露在西方强国——西突厥的枪口之下。
在西突厥射匮可汗的支持下,高昌国内的独立分子发动政变,弑杀了鞠伯雅。经过十二年的混乱,鞠伯雅的儿子鞠文泰登上了王位。而唐高祖李渊,也派遣使节,对他的登基表示了祝贺。
从武德到贞观年间,高昌和唐朝保持了友好的关系。鞠文泰多次向唐朝进贡,当大唐在西域的耳目,甚至本人还亲自越过沙漠,到长安进谏李世民。因此唐太宗相信,同文同种的高昌国一定会举国归附大唐,让本属于中华的神圣领土回归祖国。
然而到了贞观十二年(638年),鞠文泰突然性情大变。原来,盘踞于西域的西突厥汗国结束了分裂以及内战,乙毗咄陆可汗统一了西突厥各部。而西突厥占据西域数十城邦,拥有控弦之士数十万,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西域国家。
之前鞠文泰之所以保持与唐朝的友好关系,是因为唐朝过于强大,他害怕唐朝会出兵吞灭自己。从其本心来说,他并不想让高昌回归祖国,他更不想失去自己的王位。因此他不顾杀父之仇,毫不犹豫地投入西突厥的怀抱。
此后,鞠文泰断绝与唐朝的外交关系,并与西突厥一起,袭击内附于唐朝的西域城国——焉耆。对于鞠文泰的背叛,李世民起初选择隐忍不发。其后,李世民向鞠文泰下达旨意,希望他能将那些为了躲避战乱,流寓于高昌的隋朝难民归还自己。然而鞠文泰不仅充耳不闻,还将那些难民罚做苦工,不准他们回归中原。
为了进一步与唐朝划清界限,鞠文泰还命人阻断西域诸国的使者,不让他们与唐朝交通。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挑拨一些少数民族部落和唐朝中央政府的关系 。他公然对薛延陀部落酋长说:
“既自为可汗 , 与汉天子敌也 , 何须拜谒其使”。
简单翻译就是,你既然自己当了可汗,就是汉天子的敌人,为啥拜谒他的使节。
为了警告高昌国,李世民曾多次派出使节斥责鞠文泰。而鞠文泰一面向使节谢罪,另一方面却在修缮城墙,防止大唐讨伐。防御工事稳固后,鞠文泰便表现出一副嚣张的嘴脸,他傲慢地对唐朝使节说:
“鹰飞于天 , 雉窜于篙 , 猫游于堂 , 鼠安于穴, 岂不活耶! ”
鞠文泰说,鹰在天上生活,野鸡在草里生活;猫在家里生活,老鼠在洞里生活。你们大唐在中原立国,难道我们高昌不能独立于西域?
鞠文泰为何如此嚣张呢?一方面,高昌国有西突厥在背后撑腰;另一方面,鞠文泰在入朝时,发现唐朝因战乱而百业凋敝,百姓十不存一,不复隋朝之盛。而唐朝和高昌国之间,有一片炎热、缺乏水源的沙漠。在他看来,唐朝根本不敢攻打自己。
李世民见鞠文泰已经无可救药,于是下达命令,出兵攻打高昌。对于唐太宗的决定,臣子们纷纷表示反对。他们认为,高昌离内地太远,即使将其攻占,也守不住,不如不攻。而以往纳谏如流的唐太宗,却否决了一切意见。
随后,一支史无前例的西征大军被组建起来,人数多达25万,由名将侯君集、契苾何力、牛进达等人率领。山东地区善于制造攻城器械者 , “悉遣从军 ” 。史书记载:“自秦汉出师以来,未有如斯之盛。”
就这样,唐军以迅雷之势越过大漠,到达高昌城下。随后,侯君集和牛进达命军中工兵就地伐木,制造投石车。而鞠文泰寄予厚望的城墙,在唐军的石块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更可笑的是,被鞠文泰视作靠山的西突厥,虽然派出几万骑兵,却被强大的唐军吓得魂不附体、裹足不前。在绝望中,鞠文泰竟因病暴死。其子鞠智胜试图顽抗,但最终也不得不束手投降。
高昌灭亡后,李世民不顾魏征反对,在其故地建立西州。而与祖国分开数百年的高昌,从此回归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而大唐征战西域的历史序幕,也就此被揭开。
唐太宗高瞻远瞩,力排众议,平定高昌,显示了一代英主不凡的战略眼光以及爱国情怀。他以实际行动,向世人表明,中华民族的统一大业,是任何人都无法可阻挡的。而鞠文泰与西方外敌勾结在一起,破坏统一、阻碍西域地区各族人民同祖国内地的政治、经济联系,最终身死而族灭,注定沦为历史的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