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这首名为《凤阳歌》的凤阳花鼓词,因其通俗易懂而在民间广为流传。
不过,它表达的意思是十分令人费解的:既然凤阳原本是个好地方,又出了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原本它应该更好才对,为何变得“十年倒有九年荒”呢?
要解开这个谜团,我们需要看看朱元璋称帝后,对自己的家乡做了什么,又是哪些原因让凤阳一度成为灾荒频繁光顾之地的。
朱元璋祖居江苏沛县,与汉高祖刘邦是地地道道的老乡。后来,其祖上迁居句容、泗州,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又颠沛流离到了濠洲钟离。
公元1328年,朱元璋出生在钟离之东乡,不久,他全家又迁到了钟离之西乡,也就是凤阳县太平乡。在这里,朱元璋渡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尽管家境一贫如洗,但在父母、哥嫂的照顾下,他的生活也应该是充满欢乐的。
然而,在他17岁时,淮西遭遇大灾,紧接着是瘟疫横行。父母双亡的朱元璋只能在邻家老母的照顾下,到皇觉寺出家为僧,紧接着又开始了长达3年的流浪行乞生涯。
朱元璋在凤阳渡过了自己人生中最单纯快乐的日子,对这里充满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就在称帝第二年,他马上宣布在凤阳建设明中都,并开始兴建皇城。
原来,在他心目中,南京并非理想的国都所在,而宋都开封已经残破,元大都又远离中原腹地,似乎他的家乡凤阳才是合适的建都之所。
尽管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朱元璋没能实现迁都凤阳的愿望,但他的故乡情节未改,一大波针对凤阳的利好政策,也陆续和盘托出。
第一,设立凤阳府
凤阳古称“钟离”,春秋时有钟离国,后改为濠洲。洪武七年,因濠洲之北有凤凰山,故朱元璋改其名为凤阳,一直沿用至今。
凤为古代的神鸟,与龙一样是皇家专用,朱元璋把自己的家乡看作风水宝地,当然要取这样一个吉祥而又高贵的名字。
凤阳府刚刚设立时,下辖9州18县,后来因为管理不便,又改为下辖4州14县。凤阳府地域广大,辖区面积在当时全国都是屈指可数,可见朱元璋对家乡的眷顾之情。
第二,免除赋税徭役
免除赋税徭役,是朱元璋带给家乡人民真金白银的实惠。
洪武十六年,朱元璋下旨说:
“凤阳,朕故乡,皇陵在焉。昔高祖生于丰,起于沛,既成帝业,而丰、沛之民终汉受惠。朕今永免凤阳、临淮二县税粮傜役。”
朱元璋生于凤阳,长于凤阳,这里的家乡父老,也给了他最早也可能是最纯粹的温情。因此,他效仿汉高祖刘邦当年的做法,永远免除了凤阳的税赋徭役。
朱元璋到底有多么爱自己的家乡父老?我们可以拿地主刘德来举例子。
当年,朱元璋因没有地方安葬父母而去跪求地主刘德,可是被他无情拒绝。后来,朱元璋不但没有报复刘德,反而是出于家乡亲情,以德报怨,赐给这位曾经的老东家田地30倾,免除徭役10年!
第三,移民以增人口
明朝初年,朱元璋实施了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大规模移民措施。其中,从山西、苏、杭等地移民凤阳,就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据史料统计,在洪武年间,从各地向凤阳移民总计48万余人,其中,民众30余万,士兵18余万。
这些移民主要起到了两大作用:
第一是为兴建中都提供人力。当时的移民中,仅全国各地的工匠就多达9万余人,朱元璋为了巩卫中都,还设立了25个卫,其中负责屯田和守卫的军士就多达14万人。
第二则是开垦荒地发展经济。在元末战争中,淮西大地满目疮痍,田地荒废,人口锐减。朱元璋为了迅速恢复家乡的经济,在移民的基础上,还实施了大力度的扶持政策:每户移民不但奖励白银20两作为安家费,同时还提供耕牛、粮种、住房等,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正因为朱元璋实施了一系列振兴家乡的举措,明初的凤阳府,开始呈现出经济繁荣、人丁兴旺的景象。
由此可见,“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是不符合当时的历史真实的。那么,这句歌谣,又是从何而起呢?这就需要对这首花鼓词追根溯源了。
这首词的最早版本,来自于清朝人赵翼写的《陔余丛考》,在书中,他提到:
“江南诸郡,每岁冬必有凤阳人来,老幼男妇,成行逐队,散入村落间乞食,至明春二三月间始回。”
而重点是下面这部分:
“其歌则曰:家住庐州家住庐州并凤阳,凤阳原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通过上文的介绍我们知道,凤阳是明朝中都又是皇室祖陵所在,受到朱家皇帝的特殊恩惠,因此,终明一朝,是不可能发生“十年倒有九年荒”的惨剧的。
而赵翼生活的清代乾隆中后期,也正是清朝迅速走下坡路的时期,这时的天灾加上人祸,才是造成凤阳地区由兴盛转衰的主因。
所以,“十年倒有九年荒”不是明朝洪武时期的历史故事,反而是乾隆年间的真实写照!
只不过,由于康雍乾时期极其严密的管制措施,使得灾民们不可能直接吐槽当朝统治者。所以,他们才拿凤阳历史上的最有影响力的朱皇帝来“指桑骂槐”!
不过,经此一改,反倒使这首歌谣更加出名,以至于流传后世,让无数人信以为真。朱元璋的黑锅,不背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