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她舅舅是当地的塾师,一说她舅舅是帮塾师打柴、担水的杂役,但无论如何,这都给好学的双卿提供了一个求学的便利条件。每当塾师授课时,双卿就倚于窗下,悉心聆听,铭记在心。三年过去了,双卿学会了读书、写字、吟诗、作文,父母亲认为姑娘家大了,不能再到处乱跑了,便不再让双卿去学馆听课。此时的双卿,已经善诗能文了,可是,双卿虽有卓越的才华,却一直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闺中闲暇,双卿即吟诗填词,练字作画。买不起书,她便用自做的精巧的女红,向商贩们换些诗词书籍来读。在诗书的熏陶下,双卿如一枝红杏在农家小院含苞怒放。然而令人叹惋不止的是,双卿18岁时,父亲去世,由叔父作主,以三石谷子的聘礼,被嫁到金坛绡山村周家,从此,双卿便踏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血泪之路。
双卿的丈夫叫周大旺,比双卿大十几岁,是个没有一点文化的佃户樵民,粗俗不堪,生性粗暴,而且嗜赌成性;婆婆杨氏更是刁泼蛮恶,不讲情理。婚后,丈夫和婆婆把双卿当成牛马役使,家中清扫、煮饭、喂鸡、养猪、舂谷之类繁重的劳作都落到双卿的头上。婆婆还经常故意找双卿的茬,稍不顺眼非打即骂。双卿原本身体孱弱,在娘家就很少做这些重活,婚后却要样样从头学起,家里田里两头都要忙,哪里吃得消呢?但慑于婆婆和丈夫的淫威,她只有忍气吞声,独自把苦涩的泪水咽进肚里。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双卿嫁到周家后不久便患上了严重的疟疾。劳动的艰苦,疾病的煎熬,婚姻的不幸,精神的折磨,心灵的凄楚,种种愁情苦况,一齐折磨着双卿,在这个冷似冰窖令人窒息的家庭中,双卿又无处倾诉,唯凭诗词倾诉衷肠。双卿的诗作,抒发的基本上是对个人生活不幸的感叹,浸透着浓郁的压抑情绪和伤感的情调,同时,她个人的悲剧,也折射出当时社会的阴影,使人们看到了封建时代下层社会妇女的苦难,听见了她们痛苦的悲吟,深为她们的才华被埋没而悲哀和不平。
丈夫和婆婆的欺凌,日日消损着清代第一女词人的花颜玉容,却磨不尽她的锦思花情。从娘家带来的纸用尽了,双卿便在芦叶、竹叶、桂叶和破布残片上写;笔磨秃了,她就用炭棒和白粉代替。婆婆多次淫威大发,将双卿的笔折断,诗稿烧毁,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双卿写诗的激情。双卿不在乎留下什么传世之作,甚至有意不想让诗作留存于世,她写诗、作词的唯一目的,只是想用它来宣泄悲郁、点染生活,为自己枯萎的生命添一抹亮丽的色彩。不幸的遭际,使双卿常常想起婚前的美好时光,虽然清苦,可拥有人世间最宝贵的亲情,内心是温暖而平静的,美好的时光如流水般逝去,再也无法倒流,双卿唯有靠这点点回忆来慰藉着饱经创伤的心灵。
既然无法反抗,也就只有加倍地恭顺了,或许这样可以一点减少痛苦。据清代史震林(1692~1778年)《西青散记》记载,双卿到婆家后不长时间,便久病不愈,在临终前的日子里,“事舅姑愈谨,邻里称其孝。夫性益暴,善承其喜怒,弗敢稍忤。”(卷四第46页)就这样,大约于雍正末年或乾隆初年,一代才貌双全的农家女词人,最终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花颜凋落,含恨离开人世,留下一段千古遗憾,让后人叹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