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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凉王秃发偋檀临终追悔怨自己实在没有识人之目
义熙十一年(公元415年),在边陲之地的西平,已经破国亡家的南凉王秃发俘檀,怎么也不会相信摆在眼前的是一碗毒酒,而且这碗毒酒竟是乞伏炽磐送来 的。 这怎么可能?仅仅一年前,这个乞伏炽磐对自己还是那么热情,那么隆重的接待,于是当即封他为骠骑大将军、左南公。
他当时和现在,都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对这乞伏炽磐,他禿发傳檀怎么也吃不透。本来,炽磐只是他的部下,而且一再自称是南凉王最忠诚的 鹰犬 。所以作为南凉王的俘擅才逐步将这 鹰犬 提拔 了起来。当然,自幼就因聪明绝顶而大受祖父、父亲钟爱的侭檀,不会对 鹰犬 完全疏于防范,所以并没有给这个异姓人多少军队。义熙十年(公元414年), 傅檀不顾南凉已经内外交困;不顾西秦和北凉都时刻准备对他用兵,也不听大臣的劝阻,冒险进攻乙弗部落。临行,他对太子虎台说: 我们与北凉交锋,屡战屡 败,如今已经精疲力竭无法与之抗衡了。现在小小的乙弗部落竟敢乘我之危,宣布独立,不给他点颜色看,南凉很快就会被肢解的。现在,后凉的沮渠蒙逊一时半刻 还不至于卷土重来,这倒可以放心,所担心的则是乞伏炽磐,不过他的兵少,只怕暂时也没有胆量背叛,你要好好地替我守住乐都,我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凯旋而 归。 果然,他带上七千骑兵袭击乙弗,夺得了四十多万匹牲畜,正要得胜归朝时,他的安西将军樊尼急急跑来向他报告了令他想不到又非常沮丧的消息:
你前脚刚刚离开乐都,乞伏炽磐后脚就包围了乐都。虎台轻信了炽磐的花言巧语,仅仅二夜之间乐都就被攻陷。虎台及文武百官都成了俘虏,被押送到构罕(今甘肃临夏)去了。
听到这个突然的不幸消息,他只觉得眼前二阵发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他的将士正在呼唤他、摇晃他。原来他已经到阴间去走了一遭。面对将士,他只能嚎啕大哭: 我不识人,才导致国都沦陷,老婆孩子全做了俘虏。
他在完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不得已来到了西平,来见那个毁了他的国家的敌人乞伏炽磐。他恨透了这个昔日百般讨好的部下,又希冀地能姑念旧情给他一条生 路。就是这个忘了主人之恩,背叛君臣之义的小人把他逼上了亡国流浪之途的,给了他这样个极端屈辱的处境。他在心里佷呀,骂呀 可当乞伏炽磐隆重接待他, 并给他官做时,他又糊涂了。又感激涕零地思忖道: 这炽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为什么不杀我?果真念旧吗?那他为什么灭我的国家?
然而,仅仅一年,这乞伏的态度可就变了?眼前这碗毒酒是千真万确的,他只能喝下去,以此来结束他五十;一岁的生命。
唉!人生真是一场梦,人的心是变幻莫测的,真难寻觅到一颗真心。这时,他不由得又想起一年前在他逃难的途中见到的阴利鹿。
那是在他得知国破家亡,老婆孩子都当了俘虏之后,他决定夺取契汗,赎回妻子儿女。他对随行的官兵苦口婆心地反复陈说利害,终于上了路。谁知一上路,很多 人就偷偷地开了小差。禿发傳檀大怒,派镇北将军段荀去追赶逃兵,可这段荀也一去不见了踪影。众人见傅檀最信赖的段荀尚且乘机逃走,于是纷纷散走,不多几 日,在傅檀身后仅剩下了纥勃、洛肱、樊尼和阴利鹿四个人。得檀未免大恸: 天地之大,竟无我立身之地!想当年,金戈铁马,我也曾不可一世。沮渠蒙逊、乞伏 炽磐都曾匐伏在我的脚下;可郊今,我老了,而且自知已没有什么人肯追随我去征战了。现在你们与我待在一起也只能束手待毙,不如分散开来各自逃命。我们南凉 在北部还有二万余户,你们带着他们去投奔沮渠蒙逊,也许还是条出路。我只想到西平去看一眼妻子儿女,然后死了算了!
想到要到乞伏炽磐这个昔日的部下那里求情,他未免老泪纵横。是的,太卑贱了!他应该去复仇才对,可惜已无二兵一卒了。
那么,应该去辱骂他一顿才是,可是他又没那胆量和勇气。他懊丧之极、悲愤之至,伤心得不可名状,差一点又昏厥过去。
待他镇静过来,擦干了眼泪,却发现那纥勃、洛肱和樊尼果然走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只好掉头向西平走去,这时却发现身后不声不响地跟着一个人,像他一样默默地迈着大步。他就是阴利鹿!
得檀未免心情十分激动: 人们都已离我而去了,为什么你还要留下来?难道你也无家可归了吗?
那阴利鹿却泪水滂沱地说: 老母在堂,望眼欲穿,臣为人子,焉能不思归似箭。无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回去孝敬母亲就无法对陛下尽忠了。我是个没有才干的人,不能搬兵为陛下分忧,然而也决不肯在陛下危难之时离开!
得檀一听,泪水流淌不止,猛地抱住了阴利鹿,说出他平生肺腑之言: 认识一个人太不容易了!我的亲戚大臣都弃我而去,真正来实践忠义二字的,唯有爱卿!
是的,他追悔不迭。在他飞黄腾达如日行中天的时候,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忠臣竟视而不见呢?如果把他提拔到关键岗位上,何至于有今天?呀!我有眼无珠,误国又误人,不!是误人才误国!
晚了!晚了!我愧对世人,更愧对阴利鹿呀!
现在面对这碗毒酒,傅檀的思想特别清醒,委实到了追悔莫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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